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盐巴 盐巴是白的。 我每每看见盐巴，总疑心它要说出些什么来。那些细碎的结晶体，排着队，白癜风治疗最好的药在阳光下闪烁，分明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然而它终归是沉默的，只一味地白着，白得刺目，白得教人心里发慌。 盐巴自古有之。先民们茹毛饮血时，大约便已尝过它的滋味。后来文明渐开，盐巴便成了不可或缺之物。官府专营，商人贩运，百姓争购，竟至于"盐铁之议"沸沸扬扬数百年。盐巴之重，由此可见一斑。 乡间的盐巴是粗砺的，颗粒分明，有时还夹杂着些微的灰土。城里人用的却是细盐，雪也似的铺在瓷罐里，用银匙舀了，轻飘飘地洒在菜肴上。我想，这大约便是贫富之别了。穷人的盐巴总要多些杂质，富人的盐巴却纯净得近乎虚无。 盐巴能防腐。将鱼、肉腌了，可以久存不坏。人之于记忆，亦复如是。有些往事太过苦涩，便须用盐巴腌了，藏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，任其慢慢风干。待到多年后取出，早已失了本来面目，只剩下一把枯槁的形骸，和一股挥之不去的咸腥气。 盐巴又能调味。无盐之食，淡而无味；多盐之肴，则咸苦难咽。恰到好处时，方能显出食材本味。人生诸事，何尝不是如此？过犹不及，中庸之道，原是自古皆然的道理。然而世人多不知节制，或纵欲无度，或禁欲苦修，鲜有能得其中三昧者。 我曾见一老妪，每日清晨必以盐巴漱口。问她缘故，答曰可以"消毒"。后来她的牙龈萎缩了，牙齿一颗颗脱落，却仍坚持此道。我想，这便是所谓的"积习难改"罢。人们对于自己深信不疑的事物，纵有万般证据摆在眼前，也总要寻出些理由来搪塞。盐巴之于老妪，已非单纯的调味品，而是成了某种信仰的象征。 海边的人晒盐，将海水引入盐田，任日头蒸腾。水去盐留，剩下的便是晶莹的颗粒。这过程极为缓慢，需耐心等待。现代人却等不及了，改用机器快速制盐，产量大增，盐价遂贱。速度与效率成了衡量一切的标准，慢工出细活反成了笑谈。盐巴生产方式的变迁，恰是时代精神的缩影。 古时盐道崎岖，盐枭出没。为贩运私盐而丧命者不知凡几。如今盐巴随处可购，再无人为之铤而走险。世间之物，一旦失去稀缺性，便也失去了为之拼命的理由。人之常情，向来如此。 盐巴是白的。 它沉默地躺在各式容器里，静观人世沧桑。人们用它调味，用它防腐，用它象征纯洁，却很少真正注视过它。那些微小的立方体，在光照下折射出奇异的光彩，仿佛在诉说着什么，又仿佛什么都没有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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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5-5-25 19:33:53